图为墨西哥尤卡坦州的世界遗产奇琴伊察遗址。考古学家在瓦莱里亚纳发现了与奇琴伊察遗址中的金字塔类似的结构。
玛雅文明是闻名世界的古文明之一，它不仅是美洲印第安文明的摇篮，也是唯一诞生于热带丛林而非大河流域的文明。近日，考古学家借助遥感影像资料在墨西哥东南部尤卡坦半岛发现了一处被命名为瓦莱里亚纳的建筑群，据信其建筑密度仅次于古代拉丁美洲最大的玛雅遗址卡拉克穆尔，在鼎盛时期或拥有3万至5万居民。
一份近期发表于《古物》杂志的研究报告显示，考古学家通过研究已有的遥感影像地图，在位于墨西哥尤卡坦半岛的坎佩切州发现了一座失落的玛雅城邦。它们被掩藏在茂密的热带原始丛林中，距离当地唯一的高速公路仅有15分钟的步行距离。千百年来，玛雅人的后裔在这片废墟上开垦种植，尽管当地人一直怀疑植被下藏有古代玛雅人的建筑遗迹，但从未有人试图去挖掘它们。
报告称，瓦莱里亚纳遗址的分布范围达16.6平方公里，大致可划分成两个建筑群，两者间相距约2公里。其中较大的建筑群具备古代玛雅政治首府的典型特征：由宽阔堤道连接的多个封闭式广场、用于祭祀和墓葬的寺庙金字塔、能够直接进行古老球类运动的球场、通过筑坝拦截季节性水道形成的水库，以及有几率存在的其他建筑布局。考古学家根据图象资料统计，瓦莱里亚纳包含至少6674 座大小不一的建筑物，其建筑密度仅次于100公里外的卡拉克穆尔遗址。
瓦莱里亚纳的发现者、北亚利桑那大学人类学博士奥尔德-托马斯表示，从瓦莱里亚纳的一系列建筑细节能够准确的看出，该城邦的建造年代或早于公元150年。他指出，水库的存在证明玛雅人曾经在这一地区繁衍了大量人口。奥尔德-托马斯推测，瓦莱里亚纳在公元750年至850年间的鼎盛时期可能拥有3万至5万居民，这一数字甚至超过了该地区目前的人口数量。
目前考古学家们尚未对瓦莱里亚纳进行当地考验查证，也无法确定是什么问题造成了这座古城的衰败和废弃。不过研究报告的共同作者马塞洛·卡努托认为，部分原因要归结于人口过于密集，无法抵御气候问题。当干旱开始发生时，这片土地上挤满了人，没多少灵活性。跟着时间流逝，整个城市系统便趋于崩溃。
在阿兹特克文化和印加文化兴起之前的许多个世纪，由玛雅人建立的玛雅文明仿佛从天而降，却又在最为辉煌繁盛之时戛然而止，就如同瓦莱里亚纳的城邦那样，给后人留下无数未解之谜。过去，考古学家只可以通过步行在中美洲的热带雨林里找寻玛雅遗迹，他们用砍刀开山辟林，借助简单的仪器一寸一寸地扫描地面。如今，遥感技术彻底改变了考古学家对植被高覆盖地区的勘察方式，为人类揭开一个又一个失落的文明。
在瓦莱里亚纳被发现之前，奥尔德-托马斯就开始思考怎么样运用最先进的遥感技术，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古代玛雅人的生活。但他同时认识到，资助者在看到明显的玛雅文明痕迹之前，不会愿意支付高昂的遥感勘测费用。奥尔德-托马斯于是想到，或许其他人已经出于不同目的绘制了遥感影像地图。生态学、林业和土木工程领域的科学家一直在使用遥感技术进行研究，我们为何不从考古学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些资料呢？
奥尔德-托马斯是幸运的。2013 年，一个森林监测项目对尤卡坦半岛的部分区域进行了详细的遥感技术勘测。奥尔德-托马斯和墨西哥国家人类学和历史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起重新分析了数据，探索考古学家不曾涉足的130平方公里土地。于是，在坎佩切州茂密的植被下，他们发现了所有人都能看见却从未引起重视的大量建筑结构——瓦莱里亚纳的广场、水库和金字塔。
长期以来，我们所掌握的玛雅文明样本总共不超过数百平方公里，奥尔德-托马斯感慨，自从遥感技术在中美洲地区投入到正常的使用中，十年来，它所测绘的土地面积已达到过去一个世纪以来人工勘探量的10倍。六年前，研究人员利用该技术在危地马拉佩滕地区茂密的丛林中发现了数万处古代玛雅人的房屋、建筑物、防御工事和金字塔，其收获之大是运用传统勘探方式很难来想象的。遗憾的是，我们没办法利用现有资源将它们全部挖掘出来。新技术带来机遇的同时，也为考古学带来了挑战。
随着慢慢的变多的遗迹重见天日，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引起人们的关注：与身处干旱环境的敦煌莫高窟或埃及金字塔不同，玛雅古城长期被潮湿的热带气候和茂密的原始丛林包围，却依然能屹立千年不倒。玛雅人的建筑秘密是什么？
看一下遥感生成的数字地形模型，你会发现建筑物外墙上的柱子并没有被岁月侵蚀，奥尔德-托马斯说，尽管我们目前无法对瓦莱里亚纳进行实地勘探，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判断它与大多数玛雅遗迹一样，拥有保存完好的建筑结构与装饰。
参与最新研究的德克萨斯州休斯顿大学工程师费尔南德斯-迪亚兹在过去15年中一直使用遥感技术绘制中美洲地图，无论你朝哪个方向看，几乎都能找到保存完好的玛雅建筑。它们之所以屹立不倒，部分原因主要在于古代玛雅人将石头作为建筑材料，它们不会像木头那样轻易腐烂。与此同时，玛雅人还特别擅长就地取材制作砂浆，以防止石块堆砌的建筑坍塌成一堆瓦砾。
研究发现，古代玛雅建筑工人在制作砂浆时使用了多种天然材料，如血液、鸡蛋和天然橡胶。2018 年，考古学家分析了从韦琴纳考古遗址的主金字塔上提取的砂浆，发现了典型的天然橡胶降解的痕迹。研究人员认为，玛雅石匠从当地树木中获取橡胶，将其用作粘合剂，混合细粒粘土制成耐用的砂浆，将石制品粘合在一起。2014年，另一项研究提取了里奥贝克考古遗址的砂浆样本，发现玛雅石匠在砂浆中添加了火山灰来增加强度。
然而比石质建筑更令人惊讶的，是科学家在洪都拉斯的蒂卡尔和科潘古玛雅遗址发现了保存完好的石膏装饰。去年，西班牙矿物学家罗德里格斯·纳瓦罗着手研究那些华丽的石膏雕塑在炎热潮湿的环境中暴露千年依旧完好无损的原因。其团队在与玛雅人后裔的接触过程中，了解到他们使用Chucúm和Chaká这两种树的汁液生产石灰混合物。随后，研究人员发现运用这种石灰混合物生产的石膏尤为坚固耐用。
诚然，玛雅城市的遗迹之所以能保存至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丛林本身让这些建筑免遭人为破坏和掠夺。科学家还发现，玛雅人改造了定居点周围的景观，以保护城邦免受水灾的侵袭。
玛雅人的建筑案例表明，人类能通过某种方式管理城市景观，使其留存千年，纳瓦罗说。在水泥产生大量二氧化碳排放量的背景下，纳瓦罗表示，或许借鉴古玛雅人的灵感，寻找更为坚固、耐用、环保的建筑材料替代品，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
文：本报驻墨西哥城记者 孙华 图：视觉中国、新华社 编辑：沈钦韩 责任编辑：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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